【人人·特刊】悼念诗人卧夫

人人文学

《你只是一个写诗的人》——致卧夫

文/楚红城

夏天似乎还没有开始
一位兼职司机的诗人死了
看了看穿梭的车流
许多漠然的眼神
如我

诗人
你有你的理由诠释活着或者死去
如同写一首诗
我只是记得
你是一个写诗的人

人人文学

十四陵之二：悼念诗人卧夫

段卫洲

一语成讖。十四陵将会
湮没那些明朝的皇帝，
青史留名，万世瞩目。
蟒山、水库和手擀面，
兄长，你怎么会爽约，
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两根不知名的木头啊！
坍塌了，丢弃了生命！
如果答应同去五道峡，
也许会逃过此劫，可惜
当时忽视了其中信息，
最终装修的不是新宅，
而是通往不朽的坟墓。




附注
十四陵：致诗人卧夫
段卫洲
文鱼、睡莲和沉香，连波斯草
都不能抹杀了十三陵的魅力！
树叶、大风和熏日，沿古老的
神道，石牌坊，骑匹青骢马，
京韵大鼓和评书《桃花扇》，
走进宫殿式的红墙里面，难道
还是无法深入到简单的境界？
增加一座坟墓谈何容易！！！
面对“高压、独裁和腐败”，
怎么办？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战争将会牺牲许多无辜士兵。
期待诗歌。活着已不易，死亡
比鸿毛更微不足道，它的海拔
应该抵得上一滴少女的眼泪。
2014年4月6日凌晨3点54分于北京十三陵鸣锣庐

人人文学

纪念诗人卧夫

晚风轻绕

　　卧夫走了，他去了天堂，他追随海子的步伐而去，他们在天堂会和了，他们开始切磋诗歌了。天堂里再也不用和活人做交易，再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再也没有永远的利益；天堂里永远鸟语花香，永远四季如春，永远鲜花烂漫。
　　卧夫，北京诗人，摄影家，中国诗歌俱乐部会长，1966年出生黑龙江省双鸭山市，长期居住北京，曾出资修葺海子墓，策划《诗歌长卷》等。自嘲初生为人，异化为狗，落荒为狼。
　　卧夫的文字透明干净，他的一篇《女人的背影》在论坛中引起轰动，她把女人的背影刻画的婀娜多姿、风情万种、风骚入骨；他把男人内心的那种躁动，那种按耐不住，那种蠢蠢欲动刻画的惟妙惟肖，淋漓尽致，以至于很长时间，他在论坛中都是人们的靶子，被各种目的的人拍来砸去。
　　卧夫是东北人，具备东北汉子的耿直、仗义、实诚，喜欢诗歌和文字的他，同时具备文人的敏感、敏锐、柔情。卧夫是北京一家公司的总经理，而且有自己的产业，经营的风生水起，效益颇为可观。他的身边常常聚集着来自各省的诗人朋友们，而聚餐买单的那一个总会是卧夫，金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这样的卧夫，这样的条件，他完全可以过着优越的生活，闲暇时呼朋引伴的喝点大酒，开车去旷野兜兜风，兴趣来时再写几首情诗，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快乐的日子，尽情的挥洒惬意的时光。但是，是什么原因导致卧夫要消灭掉自己，性格？感情？诗歌？
　　我无法想象卧夫在怎样一种心情下从容的选择死亡，为什么选择死亡，真如网中报道是为情所困，因为感情问题而选择把自己处理掉？他在怀柔的山中，脱掉身上的衣服，方方正正的码好，然后用赤裸之躯承受风吹雨淋，饱受寒冷之苦，忍受饥饿之痛，让自然的风刀雨雪把自己一点一点的蚕食掉。手怎么能下得去，罪怎么能受的了，疼怎么能忍受。
　　卧夫最后的微博留言“姐姐，我今夜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世间真的一点都不留恋了？那个所谓的姐姐，真的那么值得思念，值得痴迷，值得以死明志？如果世间真有这样一位姐姐，如果听闻卧夫的死讯，这个姐姐该作何感想，涕泪长流，还是悔恨交加，她会去卧夫的坟头祭奠吗，她会在寂静的长夜流泪到天明吗？
　　卧夫喜欢海子的诗，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在当今这个理想主义破灭的时代，海子的诗歌让他们重新找回了当年的那种情怀，或者说，海子的诗歌成为了一种媒介，连接着卧夫们与海子同时代人们共同的回忆。
　　卧夫去海子生活、学习的地方，收集了海子的遗物，甚至去山海关与龙家营之间的海子卧轨自杀的地方，去寻找海子的足迹，去和海子对话。他还出资修建了海子墓地，几次去安徽看望海子的父母。他说海子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和海子一样经历过“流浪、爱情、生存”三次苦难。海子的诗，海子的路，海子的魂，或许就是他无法逾越的沟坎，海子就是他的毒他的蛊，他无法逾越。
　　充其量我和卧夫算不得朋友，之所以不是朋友，因为我不会写诗，卧夫的身边诗友如云，而且都是活跃在当今诗坛的领军人物，他们常常聚会，就像在大观园里，吟诗作赋，嬉笑怒骂，诗友们说，好人卧夫走了，再有没有人给他们买单了。
　　他的诗友老巢说，要尊重每个人的死亡权，这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部分。逝者为大，逝者安息，我无意于去批评和指责，只是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我们没有权利去处置，如果是自然死忙，或者生老病死，这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力量。但是选择把自己处理掉，抛下妻儿老小，实在不可取。
　　离家的前一天卧夫发微信：我过的是狗一样的日子，如果恢复成一匹狼，首先我会把自己干掉。是什么事情导致诗人的精神世界崩溃，要把自己干掉呢？
　　2010年6月20日卧夫发文：死亡其实是一种鲜艳的娱乐方式，远比庸庸碌碌地活着高尚的多，人生在世，不是庸庸碌碌就是忙忙碌碌，都没有多少乐趣可言，而且还饱尝世态炎凉。
　　2010年12月1日，卧夫发文：海子经历的“流浪、爱情、生存”三次苦难，我几乎也经历过，无论失意还是麻木之际，我曾数次想消灭自己，我差不多一只都在筹划死亡方式，却始终没有找出新花样。另外，我的胆子也非常的小，不敢对自己轻易下手，我只好寄希望于事故，比如我期待我偶尔搭乘的飞机失事，我搭乘的海轮沉海，我漫步大桥时，大桥坍塌。
　　2011年7月24日卧夫的诗：画家罗海死了，他死于车祸，把自己固定在宋庄的路上，诗人小招也死了，他从家乡的桥上茁壮地跳了下去，完成了一次飞翔。我只是想：我为什么死得这么慢呢。
　　2011年8月1日卧夫撰文：某个诗友明确的告诉我，我的诗没有她写的好，她甚至还搬出来一个证人，她对那个证人的说法坚信不疑，尽管那个证人已经死了。我就低三下四地做了检讨，我也直到我的诗写的非常不好，所以一直不敢以诗人自称。因为，我知道自己该死。
　　著名评论家韩皓月称：“诗人卧夫因为感情原因，绝食自杀于怀柔山中”。诗人老巢说：“我相信卧夫不是迷路，是自断后路”。云南作家李智红称：“我们的好友，卧夫丢下他的孩子，他的亲人，丢下仍旧热爱诗歌的我们，独自走了，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悲伤。”
　　是的，卧夫走了。用七天的时间，接受阳光、雨露、日月星辰的洗礼，用自己诗人的方式，排除体内所有的肮脏、污垢，把自己交给了春天，交给了大地，回归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诗人牛汉走了，诗人海子走了，诗人卧夫也走了。我不想说悲哀，不想说怀念，不想说不该，我只想说：卧夫，一路走好，你永远是一个诗人，愿你在天堂安息！

人人文学

一羽

遗体告别仪式


水晶棺材上堆满白花
像死亡布置的一场小雪

几个女的在抽泣，号淘
其他人用各自的沉默包围逝者

逝者在棺材里偷笑
但没有人看见

也许覆盖逝者的白花们看见了
但白花们，不愿说出逝者隐在内心的秘密

2014.5.13

人人文学

把一首温暖的诗，埋在他的身上
2014-05-12

夏花诗社

《如果我是落日》

       卧夫

那么，如果我是落日
甚至衰老成了落日之后的形状
懒洋洋地躺在山的后面
身边长满了野草
如果锣鼓的声音从我心底
再次响起
而我仍然不肯睁开眼睛
你愿意把一首温暖的诗
埋在我身上吗？

      不是告别。送一首诗给他，如他的心愿。一首与卧夫有关、与温暖有关的诗。没想到今天，竟成了对一个人最鲜活最真切的怀念。而我竟曾毫不怀疑，卧夫炭色的笑容下，会一直燃烧着不熄灭的温暖。2010年7月，由卧夫热情倡议并出钱出车出力，率从南到北一行诗友七、八位赴坝上消暑。由头是欢迎香港来的妮和深圳的伊人。除了另一位出车出力的北城兄，这是我通过卧夫建立可贵友情的行程。齐宗弟、姚海燕、大霖……意外的还有那些触觉灵动与自然曼妙的接触如梦似幻……我留下这组小诗，大霖留下奇迹的美图，而可亲可爱的卧夫，把他自己留给了我们：一段沐浴灵魂的记忆，和从此与他紧密相连的不朽之光……

一味交付，一味沉默
追求更普世的叙述方式
光芒更情愿以水为镜
那样深深的燃烧
模糊的抵达，遵循神意


《七月，溺水而燃》

我所歌颂的爱情
在天上，不在人间……

形态

再一次燃成轻烟
全部七月聚集在湖面
伊兰花香迤逦
薄雾喜悦而意外地盛开

在处心积虑的背面
在晨曦的草原
多么自然而然
灵魂幸福飞升
肉体飘浮且散淡
覆盖了语言

不要再谈永远！
当此刻，当一个个丰盈干净的
瞬息人间

火焰之手
从水的子宫伸出
仿佛真理形态单一：去吧，去爱

色彩

是的，是打开天窗的琴房
七月坦荡，偶然，不纠缠
那么多色彩缤纷、拥挤、尖叫着
冲向低空
掠过一棵树的艳羡

七月的爱情鲜洁
赏心悦目
旋律、姿态、节奏都浑然天成
常常也模拟剧本和概念
迷醉于固有的乐感

一棵是乔木，一棵是灌木
——在七月的十字街头
相爱是明蓝的
在它们身后
金黄的注句
鹅黄的伤感
……迟疑而遥远

琴声

短暂的一生中
一次次初遇
我执着于表达北方的七月
有时是歌声
有时是哭泣

就像现在
与七月的片段重逢
太阳遭到雨
雷声遭遇彩虹
万物都保持着渴望与安宁
而与预设的一样
七月的心灵
总会有一点小小的突破

活下去
一些规则在痛失
新的规则降临
譬如永恒，譬如时空
不可能的约定
一切分明已然的进行
譬如键盘与幻觉发生化学反应
一声脆响
七月的动车驶离秩序
我热烈地弹奏
站在它的第一节车厢

峰顶

山峦从海水中升起
从不带着记忆
我相信
那是所有峰的前生约定
在北方
我相信七月是季节之脉居中且最高的峰顶
一侧是渴慕
一侧是严酷

以及深埋大地的四面八方，无边无际
……而它们全部的构成是：深记，并忘记
必有一些伤痛被出卖
谷底无名的紫球花
环山而上的坡道
稍纵即逝的露珠
轻易出口的爱
向着失去方向道路的问询……
那些以爱之名
又无法给予的命名……
说到“答案”
无以开口的事物太多

七月作为峰所能表达的是：
信仰、等待、自救
它以母之仪
给生以新的名字：
活着，美好和自由

光芒

母爱般慷慨
又与父爱相似
置于一个必要的高度
光芒的拯救是照耀
迅速卸载一些十字架

金子的，腐朽的
盲目的，沉重的
对于昏睡和绝望的心灵
光芒用闪电说话
而在七月
光芒挑选了某一时刻祈告
如此刻
引渡我们向彼岸

那些固着物
紧密的分子式
不透明
光芒以碎片的形式缅怀
又快步如飞
扔下思想的长影紧紧追随

一味交付，一味沉默
追求更普世的叙述方式
光芒更情愿以水为镜
那样深深的燃烧
模糊的抵达，遵循神意

     对于时间，我们都是一盏盏微光，卧夫先自行熄灭了。我更愿意相信他其实换一种方式点亮。让我们心疼，眯起眼，流泪，感受如此宝贵的光芒……

人人文学

悼卧夫之死/柳州牛黄

谁能想到怀柔竟然是
诗人灵魂的安息地
明白的或不明白——
狼的归属就在怀柔的山中

风，请你轻轻地吹拂吧
不必妄言静静躺下的卧夫
四月雨，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不必吵醒一颗疲倦了的心

谁说谁是谁的宿命？
谁说谁是谁的克星？
谁说谁是谁的牵挂？
谁说是谁说情可杀人？

我不是诗人肚里的蛔虫
不能丈量怀柔禅意的高度
我不是诗人头脑中的蚕蛹
不能抽出涅磐的五彩缤纷

我不能数落他对生死的亵渎
我不能妄说生生死死的异同
现在我要给自己掴一个嘴巴：
然后低首静黙：祝狼性诗人
绝尘。一路朝西，好走！
走好，走好。阿门……

人人文学

祝宏飞

《卧夫、你为何要走海子的路》

夜很深
没有一丝光亮
海子将身体遗弃在凡尘
而他的魂灵却飘向大海
与天空
连成一片蔚蓝
赋有狼的血性的卧夫
眠熟在灰白的心房
那里有无数诗篇
还有我们无限思念
如果长眠是诗人最终选择
我的泪又将流向何方
宋庄
德令哈
上饶
康桥下的水草
彩虹的另一端
流星陨落下的碎片

人人文学

五月下着一场悲伤的雨

◎海烟

五月下着一场悲伤的雨
我们因为死亡而悲伤
还有什么比这绝望更糟糕
它点亮通往墓地的灯火
并且击败了死亡的恐惧
有什么样的创痛，迫使他
无法继续忍受生活而选择宁静地死去
在怀柔甜蜜的天空之下
五月所有人间的雨水
将在他的灵魂之上
演奏他最古老的故事
在天色变得更加阴暗之前
他还有更多的话要对我们说……

人人文学

《而你 却在那里——悼卧夫》

文/祁志龙

你离去的时刻
象一个审判
使活着的疲于应付
与所有知道你的展开较量
那时你说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唯有这裸露的土地
裸露的躯体
和寂静的天空


你选择了什么日子呀
却掩藏起来
没有人知晓
一个独享的秘密
那时 耶稣对他的门徒说
我要去了
去到耶路撒冷
我要掀翻那桌子
我的死期临近了

他们说 你是谦卑的
可你
让遮体的衣服穿在身上
都象是对身体的沾污 他们说 你把你的车厢
当作众人的旅馆
可是他们不知道
那驾车的司机
不过是你的身体 你与众人谈论这里
而你 却在那里

2014.5.12

——祁哥今生的第一首诗

人人文学

行为艺术？
——悼念诗人卧夫

灵 焚

你用九个昼夜，圈定
一块属于自己落荒的山野
怀柔大地
一匹狼的嚎皋，渐行渐远
直到，被寂寥一口一口吞没
炊烟在山下，一如既往吐着白色的舌头
舔舐村庄的庸常

从4月16日，至25日
你用生命，撕开一道时间的裂缝
放生一切路过的猎物。包括一枚野果、一颗麦粒
甚至一滴水……
绝食？！也许这就是你此生最完美的行为艺术
让五十年人生，苍茫无边

朋友们宁可相信你是迷路了
是的。你
在文字里愤世嫉俗
在情感中峰回路转
迷路！？
也许这是你设想过千百种的死亡选择之一
你，带着一匹狼的答案出门
那一条，关于＂座谈会”短信
与你一起失踪，成为永恒的谜面

谜底已经不重要了
四月的山野，正在被五月的新绿覆盖
大地可以摊开每一夜月色
为一匹狼撰写祭文
而再多文字，仍然填不满
九个昼夜的缺口与一个孩子梦中的饥饿
即使再减去四分之三黄昏
六分之一黎明
而海子、戈麦、余地、卧夫……
选择性死亡，诗人最高的
行为艺术？
上帝，这是谁赋予了审美
这样的命名？

2014，05，09